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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下課後,一班後門口。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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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的少女畫風,和尚閃閃發亮的光頭尤為傳神,看得忍俊不禁。

施燦月見自己被畫得不堪一擊的樣子,紙條上寫著:蘑菇,你竟然把我畫成那樣。在旁邊畫了一個被揍扁的小蘑菇。

忽然,施燦月輕輕踢了踢前排曾小小的椅子,曾小小便趕緊挺直身體,擺出一副聚精會神聽講,將所有知識融會貫通的樣子。機器人一般僵硬地轉動著脖子,向窗外看了看發現什麽都沒有。一肚子火地轉過頭來,瞪著施燦月。

施燦月趕緊把紙團塞給她,低聲賠笑:傳給蘑菇。

突然,曾小小感覺椅子又晃了晃,在確認不是地震等天災之後,心中認定是人禍:死啊燦又耍我,看我下課不揍扁你。

突然,椅子下伸過來一只穿著帆布鞋的腳。

曾小小二話不說,上去便狠狠踩上一腳。她回過頭去,得意洋洋地想看施燦月痛苦的樣子,卻見許有晴皺著眉頭,緊咬下唇,臉憋得通紅,好像大姨媽在折磨她。

施燦月卻正襟危坐,一萬分認真的聽課。糟了!曾小小馬上反應過來,施燦月施燦月坐得那麽端正聽課的合理解釋有且只有一個!

有且只有一個!

那就是……

二七、現實好似偶像劇,新友如同舊相識

那就是——班主任、螳螂兄、數學老師。

窗外,螳螂兄映襯著燃燒的紅花楹,板著臉站著,恨鐵不成鋼的幽怨眼神。曾小小和他目光相觸,觸目驚心。

有“主任”頭銜的人,大多身懷絕技。政教處主任林文寺淩波微步、電眼神功雙絕響徹學校。班主任螳螂兄這一手來無影去無蹤的移身換位,明明說是去市裏調研,卻瞬間出現在班級窗外,一個眼神便令人三魂悠悠,七魂蕩蕩。

這!?某非是江湖失傳已久能控制人心的瞳術?

叮叮叮……下課鈴響。

風帆式校門下,同學們魚貫而出。

許有晴隨著人群湧動。同學們大多三五成群,她卻獨自一人。許有晴慢悠悠地沿著厚重的青石板路前行。她大跨步地蹦蹦跳跳,每個步子都要落在格子中央,踉踉蹌蹌的樣子怪異好笑。

她心中默數著步子,企圖估算出路的長度,只是每次算出來的結果都相差甚遠。

走過鐘樓,燒烤攤的香味勾起了她的食欲。燒烤攤的大叔黑而壯,顴骨到眉梢末處隱約有一道疤痕。他總是樂呵呵的,笑的時候還有些可愛;不笑的時候,兇神惡煞,好似黑幫老大。

她買了兩串豆腐幹啃了起來。

她又遇見了日月書屋的老爺爺——守著這些老屋不肯離去的老人,他手裏依舊拿著他的籃球。

老街要翻建了,路南的媽祖廟要拆掉了,路北的船廠舊址要拆掉了,路口的鐘樓也要拆掉了,沿路低矮的紅磚瓦房也要拆掉了……仿佛什麽都要拆掉了,小鎮規劃成了一個旅游景點。

老爺爺一路走一路說,胡子紛飛,如波濤洶湧。他似乎預見,在新時代的刻痕下,圈劃為旅游景區的江城,在游人的嬉鬧中,再也守不住一絲莊嚴肅穆,留不住屬於他們的點滴回憶。

許有晴不懂也不明白老爺爺的擔心和憂慮,只是覺得老爺爺肚子裏總有說不完的故事,那些關於上世紀的風和浪、人和事;她所艷羨的是老爺爺和老奶奶一生相守扶持到老,暮年之際守著最後閑適的歲月,開一間書屋,溫和從容,歲月靜好。

老爺爺硬朗的身姿,邁開矯健的步子,依舊往反方向去往一中,書店還是他的老伴照看。今天書屋裏似乎並不太平靜:一個男生攔住了女生去路。

《百舸爭流》屏風後,白襯衫、黑西褲的校服依稀可見,從校徽上可以分辨出他們是一中的。

“幹嘛。”

“我叫劉凱。”

“嗯?”

“想認識你。可以找你要個QQ或電話號碼嗎?”

“不行。”

健碩的男生轉身而出,黯然離去。女生的語調冷若冰霜,仿若連多說一個字都顯得浪費。女生冷漠姿態,讓許有晴想起面癱的施憶。

許有晴轉身過屏風,狹促的書屋,一眼見底:

高挑精瘦的女生,單薄得如同紙人一般。她胸前背著單反,背後背著書包,拿著架子上的書隨意翻看。書包旁側的掛飾是一只奇怪的木偶。

掉了漆,斷了線的木偶像是梨園戲中醜角形象。它垂頭喪氣,張著血盆大口,仿若在訴述它曾演繹的精彩故事。陳舊的木偶和全身上下整潔如新的女生格格不入。

又是一個如曾小小般招蜂引蝶的女生。許有晴莫名的心酸,低著頭,只見她羊脂白玉般修長的手上,長長的指甲。

她嘟著小嘴,清風撲面而來,書頁像是被施加了什麽魔法,快速地嘩動起來,像是一群飛舞地蝴蝶——留連戲蝶時時舞。突然,一抹暗紅,“楓血蝴蝶”從書中躍然而出,微微振翅,翩翩飛舞,打了個旋,款款落地。

難道是九天仙女下凡塵。許有晴腦子閃過的念頭,隨即為自己的想法暗暗嗤笑。

她慌忙俯下身來,青絲如瀑,傾瀉而下。她輕輕將頭發挽到耳後,捧起那只“楓血蝴蝶”。許有晴仔細端詳了許久,原來,那“楓血蝴蝶”是一葉紅花楹做成的標本書簽,風吹落,蝶飛舞,栩栩如生。

“好漂亮。”許有晴不禁讚道。

她轉過臉來,劉海齊平,長發飄飄。金色的陽光透過櫥窗勾勒出她精致的面容。白凈的臉龐如同即將化蝶的蠶,透明流狀般潔白通透。她笑得燦爛,不若剛才冰冷的口氣,興奮地說道:“你也喜歡?”

說著將“楓血蝴蝶”遞給了許有晴。

許有晴接過來,觀察了許久,愛不釋手。她總覺得好像哪裏見過。

“你經常來吧。”

許有晴點點頭。她空靈的眼神,如同淩波秀水,蕩漾開來。“來,笑一個。”她說。

她舉起單反,鏡頭對準許有晴。鏡頭貓頭鷹眼睛般流轉著七彩的光,許有晴像是被迷住了一般,不自覺地笑了笑。

“不要拍呀。”許有晴忽然回過神來,卻發現站在自己身旁,店裏的老奶奶笑得比她還燦爛。

她隨即放下單反,把書遞給老奶奶結賬。許有晴驚異地發現老奶奶竟然給她打折了。日月書屋的書都是以批發價微薄利潤出售的,就連許有晴這種常客,也從來沒有打折的待遇。

“你也經常來吧。不過……”許有晴正想問她為什麽能打折。

“帶你去個地方,去嗎?”她收起書,回過頭來,笑著打斷了許有晴的話。

“去哪裏?”許有晴覺得她的眼神總能令人心旌搖曳,微瀾漸起。其實,她們在日月書屋倒是經常見到,只是從搭過話。此刻,便算是認識了。

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許有晴對於眼前這個女生有種某名的親切感。

“打、球。”她一字一頓地說道。

“天烏烏,蔔落雨。海龍王,要娶某。”書屋裏的鸚鵡,在架子上踱步,屁股一擡,翹起它五彩斑斕的羽毛,突然說起人話,嚇了許有晴一跳。

“去哪裏打球?”許有晴驚疑地問道。

“對面。”

還沒等許有晴回答,她拉著許有晴一路小跑,如同下課時候顏以若拉著她,飛奔到食堂。

球場上,男生拍落的球,擊打出低沈的節拍;球場邊,女生高喊加油,引吭著高八度的聲線,儼然一部聲部齊全的奏鳴曲。

“你會打籃球?”

“不會。”她只是舉著鏡頭,四處拍攝。

來到老爺爺打球的球場,她收了相機。老爺爺將球拍了拍,炮彈似的朝她們扔了過來:“接好咯。”許有晴嚇得慌忙躲避。而她待到球落地,彈了兩下後,將球穩穩接住,朝前走了兩步,雙手把球舉到胸前位置,往籃筐方向用力一推。

“三叔公,你考我呢?”

三叔公?難怪老奶奶給她打折呢。許有晴心中嘀咕道。與此同時,呆望著球穩穩入框,無比驚訝,脫口問道:“你還說你不會打球?”

“碰巧投進的啦。哪裏算什麽會打。”她似乎也有些意外,撥弄著飛舞的發絲,有些窘迫。

“怎麽是這個小姑娘。”老爺爺沖許有晴笑著打招呼,繼續說道:“臭小子呢,我三分球練好咯。快點打電話叫他來,我要和他比投二十個三分,肯定能贏那臭小子。”

她臉上閃過一絲紅暈,支支吾吾說道:“說不定你都贏不了我,不用說他了。”

“什麽臭小子呢。是不是男朋友呀……”許有晴話剛出口,就後悔了,暗罵自己怎麽變得跟包子一樣八卦,隨即改口道:“能投進就很厲害了。我球都拿不穩呢。”

她眼珠微微往上一擡,仿若在回憶什麽,臉上洋溢著和煦的光,似乎帶著些許無奈:“才幾歲啊,哪有什麽男朋友。不過,臭小子,三分球投得很準,我幫他撿球也就偷學了一點啦。”

她仿若在跟許有晴說,又仿若在自言自語。見她言語間含情,舉手裏有意的神態,許有晴不再言語,只是心中有些許羨慕。

她們一邊隨意地投著籃,一邊看著六、七十歲的老爺爺跟十六、七歲的高中生打全場比賽。長傳,運球,虛晃,上籃……一氣呵成,一點也不像上了年紀的。

“你看三叔公這才叫厲害呢!”她得意說道,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問道:“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我叫許有晴,叫我啊晴就好了。”許有晴回答道:“你呢?”

“如果我有仙女棒,變大變小變漂亮……”手機鈴聲響起。許有晴接起來,父親催促的話語。她急匆匆地跑到門口。父親已經在等她了。

此時,閃耀著高貴華美的光澤,流暢的曲線帶起周圍氣流的狂動,一輛許有晴叫不出名字的豪車停在一旁。上面走下來一個英俊的帥氣青年男人。他向那個女生招了招手。她一路小跑,歡欣鼓舞。

青年男人對著她畢恭畢敬的樣子,仿若哄著小女友一般。

許有晴向她揮揮手告別,剛才匆忙著出來都忘記了,也沒聽清她叫什麽。

“你叫什麽名字呀。”許有晴不好意思地又問了一遍。

“我叫……”車飛馳而去,她的聲音飄散在風裏。

二八、開學初文理分班,課間操和尚兇惡

理科段在二樓。文科段在三樓。

許有晴在年段那格上,又加上一橫。交作業時,還總是習慣性的寫成高一一班。日子一晃而過,已經高二了和她們成了上下樓。慶幸的是,顏以若也選擇了文科。這時候,顏以若自然而然成了許有晴的同桌。

郭婷婷也選擇了文科。施憶、黃文佐……調入了一班,重組後的一班成了理科段最強班。許有晴所在的十一班是文科段最好的班級,幾乎清一色全是女生。

班級裏自詡為“七匹狼”,僅存的七個男生,個個如同仙女下凡塵,如同任娘娘般嫵媚婀娜,江湖人稱“七仙女。”

主三科老師依舊,特別的是萬裏獨行林文寺成了他們的政治老師。

窗外空蕩蕩的景象,紅花楹樹個子不夠高,如同褪去的日暮紅霞,隱藏在夜幕中。有時候,竟會盯著窗外一整節課傻傻發呆,也聽不見沈穩的步調,看不見清瘦的人影。

之前,兩個禮拜一次的換組,是許有晴心中的一絲小希冀,如同地球繞著太陽轉,從遠日點到近日點,計算著裏窗戶的凈距離又近了一步。那些小欣喜,小愉悅也不見了蹤影。偶爾飛過一只誤以為是青鳥的麻雀,聒噪地嚷嚷,落在電線桿上跳著滑稽的舞步。

麻雀蹦蹦跳跳的節拍,跟高二的節奏是相襯的,一學期兩次的考試變成了每月一考。月考結束,成績還沒出來,金嗓歌王就急著評講考卷。

“額、額……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這裏面這個‘罔’是迷茫的意思,‘殆’是危險的意思,整句話的意思就是:只知道學習,卻不知道思考就會迷茫;只知道思考卻不去學習,那樣就危險了。好記性不如爛筆頭,你們還不趕快記下來。”

提線木偶一般,金嗓歌王一拉一扯,同學們才動一下,聽著孔夫子不知道思考就會迷茫的深刻道理,卻不假思索地記下文言文翻譯的意思。

講評完語基部分,金嗓歌王扯開了話題說道:“額、額……為了迎接校園文化藝術節。豐富學生課餘生活,培養學生綜合素質,學校會舉辦許多活動。比如:請著名‘瘋子英語’木子羊來我校做講座、十佳歌手大賽、文娛匯演、書畫攝影展、籃球聯賽等等。有各方面特長的同學要踴躍參加。”

金嗓歌王潤了潤嗓子,特意提高音調:“我們語文組應藍校長要求也要舉辦一個高一、高二兩個年段的辯論比賽,可以鍛煉大家的語言表達能力和思辨能力,希望大家踴躍參加。”

“我們這次的辯論賽高一、高二年級裏先進行篩選,各自派出一個隊進行比賽。我們高二年段就每個班級裏拿出兩節課來辯論,然後選擇比較優秀的同學。”見大家無動於衷,金嗓歌王繼續說道:“另外,由於是首屆,我們向大家征集辯論比賽的名字。”

講臺下,同學們開始竊竊私語。

“額、額……一班的施憶同學提議說,叫鳥翔杯。”金嗓歌王一改樂呵呵的神情,清了清嗓子,憋一口氣,用渾厚的嗓音,雄壯地朗誦道:“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鳥翔’二字象征同學們將來展翅高飛、鵬程萬裏寓意深遠啊!你們覺得如何!?”

好!!哄堂大笑,伴隨著熱烈的掌聲。金嗓歌王萬萬沒想同學們笑得比他還歡暢,心中甚是高興,頻頻點頭

許有晴不解地戳了戳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顏以若。

如同黑夜蒼穹下的星星,見到的那一絲微光,卻已經走了幾億光年。許有情總是轉不過彎來,總是慢半拍。終於,她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原來,“鳥翔”二字明指鳥兒振翅飛翔,暗指翔哥名中的“翔”字,把老師又給繞進去。許有晴雖然覺得這樣捉弄老師有失妥帖,但是為施憶的才思敏捷暗暗鼓掌。

叮叮叮……下課鈴響。

“那就下課吧,今天回去,把上的這幾首古詩回去背熟,就當冷飯炒熱。”

顏以若學著金嗓歌王的口頭禪:“額、額……老師,我可以再加個蛋嘛~”

“呵呵,你再加個鵝蛋都沒事。”

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課間操時間是一、三、五聽歌;二、四、六做操。為了加深對同學們愛國主義情懷的培養,學校廣播臺每次播的曲目不是《愛我中華》就是《祖國,我的母親》。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一班的同學就會將班級的多媒體打開,偷偷放自己喜歡的歌曲。雖然在十二大禁令中嚴格規定禁止同學私自使用多媒體設備,但是螳螂兄知道了這件事情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不去想他們擁有美麗的太陽,我看見每天的夕陽都會有變化。我知道,我一直有雙隱形的翅膀……”聽著流行歌,對這個班級越發的留念。

“啊晴,包子你們怎麽下來了。”

“怎麽?還不能下來了?”顏以若笑出深深的酒窩,“告訴你們個好消息,聽金嗓歌王鳥翔說‘瘋子英語’的木子羊要來我們學校做講座呢。”

“我去,你們也知道‘鳥翔杯’了?”

“高一、高二都傳開了好不好!”

“施憶,你太賤了~”

“顏才得,你英語或許有救了。”曾小小自從跟顏才得交往之後,也不叫他班長了,反而每每直呼其名。

“連老婆大人都救不了我,那誰也救不了我了。”

“油嘴滑舌。”曾小小嗔怒道,一陣粉拳往顏才得身上砸去。

“你這是抹殺親夫啊。”顏才得驚呼。

“他就是來騙錢的。”施憶停下手中的筆,擡起頭,饒有興趣,不解道:“這你們也信?”

“他肯定是有一定的效果,才能做那麽久啊。不是很多媒體也有報道嗎?”曾小小提出疑問。

“那不叫媒體報道,那叫廣告投入。誰叫高考那麽重要,大家都想著一步登天。”施憶當即反駁,隨即解釋道:

“你英語這麽好,以你的經驗你覺得‘零基礎’,十天就可以讀好英語 這種口號可以信嗎?十月懷胎,一朝分娩,有人告訴你十天就可以生小孩了。你信嗎?要是以後得哥去出個差,十天回來後,你抱了個小孩說,得哥,這是我們的孩子。得哥,還不把你宰了。”

施憶歪著嘴壞笑,向顏才得擠眉弄眼道:“你說是不是啊。得哥。這叫病急亂投醫。才讓這種江湖騙子有機可乘。不然你問問英語年段第一的許有晴,英語是不是要日積月累。”

除了那次語文課講作文,私底下從沒見過他說一句話超過兩字。在許有晴印象中,施憶這個富家公子哥總是如同剛出土的兵馬俑,仿若多一個唾沫星子,千年陶土便軟化崩解了。

沒想到他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光顧著聽他的分析,許有晴楞了好一會兒:“應該是吧。”

“啊晴,你是不是反射弧比較長啊?”黃文佐輕敲許有晴腦門。

“嗯?啊?什麽反射弧?”腦門微微發麻,許有晴瞥了黃文佐一眼,低下頭捋著齊平的劉海。

“我看得哥會先把你宰了。”施燦月搭著施憶的肩,張著血盆大口,哈哈大笑。

曾小小瞪著顏才得示意要他幫腔。顏才得微笑著,無奈地搖搖頭。

“可是、可是……”曾小小不自覺地點頭同意,但仍是死鴨子嘴硬:“他說的有一些我覺得也很對啊,像英語就是要大聲的,瘋狂地念出來啊。”

“對!我也知道。自己大聲念就行了。何必要花幾千塊去那十天,跟著他瘋狂的喊呢?你就喊吧。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們的。”

李鴻燦、任彬彬、大胖、……一旁聽的人也止不住笑了起來。

砰!門轟然而開。

“破門而入”的和尚頭會發亮,油光發亮。他臉上的肉擠成一團,橫眉怒目,怒氣沖沖,扯開了嗓子,怒吼道:“你們竟然敢私自使用多媒體設備,你們班主任呢!?”

和尚大喊大叫著走上講臺,手猛然擡起,重重落在講臺桌上,發出巨大的響聲。這!莫非是少林七十二絕學之一的大力金剛掌?

和尚突然將手收回背後,咬緊牙根,皺著眉頭,仿若臨產模樣,看來是有點疼。

講臺下,同學們都靜默不語,整個班級一片死寂。

螳螂兄一展幽冥鬼術,鬼魅般出現在班級門口,裂開嘴,臉笑成正三角形,一如往常慈祥地望著和尚,不時眨著眼睛,噴了和尚一臉煙味,問道:“怎麽了。”

“哎呦,鄭、鄭老師啊。是鄭老師啊~”和尚皮笑肉不笑:“你們班同學私自使用多媒體設備,我要公事公辦上報學校。”

“我剛才去上廁所的時候,讓他們覆制了個資料。”螳螂兄凝固了笑容,沒想到和尚口臭的功力已經如此深厚:“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

“哪有,哪有。”和尚拂袖而去。

二九、長廊許有晴受困,螳螂數學課牢騷

梓江中學首屆“鳥翔杯”辯論大賽如火如荼地展開。許有晴憑借深厚的文學素養沈澱和出彩的語言能力,順利成為高二代表隊的其中一員。

藝術長廊的三角梅又開了。許有晴走上長廊,去往綜合樓的方向。金嗓歌王說要指導辯論賽的事情,辯論隊隊員第一次見面。

她反覆揣摩著辯題,心中有些小期許:不知道辯友會是誰,但不能讓辯友看扁了。

“就是她?”

“好像就是她!”

“這麽醜還敢自稱校花。我看笑話吧。”

“哈哈哈。想紅的人多了。”

“你敢不敢去要她QQ。”

“怎麽不敢!”

迎面走來一群男生,對著許有請指指點點,笑得陰陽怪氣。

“嗯?”狹小的長廊上,許有晴被堵住了去路。

“你QQ多少啊。校花同學。”

許有晴低著頭想走開,卻被他們團團圍住,水洩不通。

“你不是自稱一中校花嘛,怎麽是我們梓江學生啊。”一男生說完,所有人都笑起來,就連花枝亂顫的三角梅都似乎在嘲笑。

“神經病啊。”許有晴在心裏罵道,卻底氣不足的說道:“你們讓開呀。”

突然,一個男生靠過來,舉起手來不安分地要摸許有晴的頭。許有晴心生一股厭惡,想躲開,但是一群人擠在狹小的藝術長廊上,沒有轉身的餘地。

伸出來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將要碰許有晴的手擋開了。許有晴驚奇地看見是施憶——冷若冰霜。

長廊上盤踞著的三角梅,觸角肆意地張開,攀爬蔓延到長廊外的樹上。蒼翠欲滴的樹上,一朵朵鮮艷的三角梅,像是艷治美人的一抹烈焰紅唇,映襯著施憶冰封剛毅的面容,冰與火般的觸碰,空氣中彌漫著硝煙的味道。

“再見嘍。”那個男生笑嘻嘻的,一群人揚長而去。

許有晴長舒一口氣,松開了緊緊攥在手中的衣角,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施憶。他事不關己的樣子,轉身就走。

施憶背著書包。書包上的掛飾——一只斷了線的木偶,搖搖擺擺。

許有晴緩過神來,跟三步並稱兩步走,跟上前去。她想著剛才劍拔弩張的樣子,心有餘悸:“真怕你們會打起來。”

“不會。”

“為什麽,你認識他們嗎?”

“沒有。“

“那是為什麽呀?”

“我不會管你。”

“你!!”許有晴瞪著他,無言以對,無意中看著到他手中的書,如同嗜血的大白鯊,聞到了血的味道:“那、那是什麽書?”

“《平凡的世界》”

“你看完了嘛。能借我看嗎?”

“看不懂。”施憶仿若有些失落。他猶豫片刻,把書遞給了許有晴。他仿若懶得跟許有晴廢話,越過她就走了。

“記得還。”施憶頭都沒回。

“你要、要去哪裏呀。”許有晴接過書。

施憶平淡地吐出兩個字:“辯論。”

“你也是辯手呀?”難怪向來跟黃文佐形影不離的他,今天獨自一個人。傳說中從不參加活動“面癱結巴”的富家大少爺竟會喜歡辯論,許有晴異常驚訝:“真的?”

施憶從來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好學生。他雖然成績極其優異,卻是上課不認真聽講。他雖然平時不會鬧事,但對老師話卻置之不理。他雖然也和同學相處融洽,卻極少參加集體活動。

施憶不屑地瞥一眼說話結結巴巴的許有晴。他好半天吐出一個字:“也!?”

許有晴想起他講課時候的侃侃而談,有想起批判“瘋子英語”時的有理有據,瞬間覺得他們辯論隊的勝率又增加了幾成。

“是呀、是呀。我、我也是!”許有晴小雞啄米般地點頭:“聽說這次的辯題是‘高中分文理科好不好’我們年段抽到的好像是正方‘高中分文理科好’。”

他們大步向前,許有晴跟在後頭嘰嘰喳喳。

長廊盡頭,轉角處。顏才得、曾小小、郭婷婷迎面走來。顏才得搬著一塊桌子,桌子上還疊著一個小箱子;郭婷婷一手提著一把椅子;曾小小就手裏提著一個小袋子。

雙方都露出同樣驚訝的表情。顏才得和曾小小見他們倆相伴而行,相視一笑,露出詭異的笑容。

“不是呀。”還沒等他們開口,許有晴慌忙解釋:“我們不是啦。”

“你在不是什麽啦。”曾小小笑得狡黠:“我都還什麽都沒說了。”

許有晴不住地眨眼,白嫩的臉龐如同盛開的三角梅粉撲撲的,櫻桃小嘴也仿若三角梅要開出三瓣來,卻還是百口莫辯,結結巴巴的:“我、我、我……”

“你們兩個?”曾小小故意問道。她知道許有晴一緊張就眨眼。

“不是呀,我們沒有……”

“你們這是?”施憶顧左而言它,反問道。

“這是文藝匯演的道具。我們要演個話劇《白雪公主》。”

“哦哦,我們要去辯論。”許有晴松了一口氣,終於找到合理的解釋,“走吧。快來不及了。”

許有晴、施憶和他們反向而行。

許有晴隱約中聽見曾小小的聲音:好累哦。轉過頭去,曾小小笑著將手中的袋子掛在汗流浹背的顏才得伸出的兩個手指頭上。前面同樣汗流浹背的郭婷婷,濕了的白襯衫印出胸帶的痕跡,已經走在顏才得和曾小小前面一段距離。

從側臉看過去,曾小小笑,顏才得也跟著笑,縫合成一個完美的圓,圓如滿月。

有時候,真是羨慕有的女生無須贅言,只須嘴角輕揚,白齒微露,整個世界便陽關燦爛,沐浴春風般生機盎然起來,所有問題引刃而解。

此時,許有晴望望身前的施憶。他頭也不回地大步前行。許有晴仿若登時長滿了絡腮胡子,喉結突出,想發表些什麽看法,卻發現是雄厚低沈的聲音咽在喉嚨裏。只得三步並成兩步走,趕緊跟了上去,險些摔倒。

分班後第一次月考,成績很快就出來了。

文科段年段室門口。學校水漬斑斑的破飲水機前擠滿了人。飲水機上面的布告欄公布了此次文科段年段前五十的名單。

和尚身著藍襯衫,黑西褲——老師們的制服。他雙手背在身後,踮著大肚子,如同懷胎十月的婦人。

等到許有晴和郭婷婷排到的時候,已經上課了,水還沒開。許有晴急忙忙地瞥了一眼公布欄,即使在靠後的位置,也終於找到自己的位置。相比名落孫山的顏以若和郭婷婷,乃至是曾經的自己,已經是莫大的進步。

“上課了,還不回教室!”和尚大聲咆哮。

許有晴一驚,手中的空杯子,哐當一聲掉落在地上,堵得慌的心突然放空了。她嘴角浮起了微笑,心想:雖然我偏科得無可救藥,但是我有我的驕傲。

這次月考,許有晴數學九十九分,依舊是堅挺在兩位數這個分數段,死也不上三位數。這種雷打不動的堅挺精神估計只有我國十幾年屢調屢漲的房地產價格能與之匹敵。

但是,由於她無人可及的英語成績和優秀的文綜科目,還有語文考試這次作文題目《感情》的有感而發,真摯的情感和優美的辭藻,幾乎拿到了滿分。再除去理化生等理綜科目拖後腿他,她的綜合排名便直線上升。

螳螂兄的數學課。

許有晴剛跑回教室還沒坐穩就聽見螳螂兄義憤填膺:“他姥姥的,函數的題目,你定義域都不求,你求什麽求,都求到外天空去了!這定義域就是一個界限,一個範圍,就像現在你們應該好好學習,談戀愛就超出你們的界限,超出你們的範圍。”

許有晴趕緊在筆記本上記下‘註意定義域’幾個大字,還特地用有顏色的筆圈起來。

教室空調溫度調到了二十度,沒幾分鐘螳螂兄的藍襯衫染成了墨藍色——濕了一片。他一邊在黑板上嗒嗒地寫起板書來,一邊口中念叨著:“書上說變量的字母可以隨便取,理論上來說是沒錯。但是,我強調過我們習慣上取X,習慣是比較婉轉的說法。人家跟你們客氣客氣,你們還真的什麽播、潑、摸、基、七、西……都給我取出來了啊。”

“他姥姥的。”螳螂兄破口大罵:“你們語文水平怎麽那麽差,翔哥教不好的話,讓學校開除他算了!這個社會上娶老婆,一般情況下娶女的。你硬要娶男的我也真沒辦法。”

“我都寫那麽多了,算我求你們了,各個千金小姐。公子少爺們,沒請秘書的,高擡貴手做下筆記!”他隨手往油亮的頭發上一抹,粉筆灰留下一道花白的痕跡,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他姥姥的,我說你們90後,很有個性,我也不反對。但是,無規矩不成方圓。我每節課都講,至少講一萬遍了!我們高考改卷,時間緊,速度快,改卷老師看你變量不一樣一下就給你打叉了你還跟誰投訴去。”

螳螂兄叨叨絮絮,一節課數學課終於過去了,許有晴放下手中的筆,蓋上寫得滿滿的筆記本。拿出剛寫好的辯論賽立論:

彼得德魯克在《未來社會的管理》裏說過,人類社會發展的趨勢,是社會分工的細化和深化。大學高等教育是往專業化的方向發展。中等教育的文理分科是更好跟高等教育接軌的必然……

想了半天,不知如何改動。突然,許有晴浮現出施憶的面容:他站在百舸爭流的屏風前,嘴角微微上揚。

去問問他,許有晴匆匆下樓。

三十、鴻燦歪寫作文題,施憶戲耍花和尚

理科段長長的走廊上,各班男生派代表排成一字長蛇陣。

時而,擡頭望蔚藍的白雲天、天朗氣清;時而,低頭看鼓飛的白襯衫、春光燦爛。他們還偷學了萬裏獨行林文寺的電眼神功,跟著對面樓的初中學妹擠眉弄眼,暗送秋波。

此時,卻不見了長蛇陣的統帥——李鴻燦。

許有晴悄悄走到一班門口,探頭探腦。她沒有讓第一排的同學傳話,她不想嚷嚷得大家都知道她來找施憶。她往班級裏張望,不見施憶,卻忽然發現原本坐鎮後面,把控全局的李鴻燦竟升任總司令部參謀長——講臺桌旁的位置,成為了各科老師真正的左膀右臂、禦前帶刀侍衛。

許有晴步子輕踏,向李鴻燦招招手,想讓他去偷偷叫一下施憶。

忽然,清風徐來裹挾著一頁紙,飛舞盤旋,不偏不倚落在了許有晴腳下。她拿起一看,是李鴻燦的語文試卷。

期中考的作文題目為《感情》,李鴻燦試卷上歪歪扭扭的字寫著:一提起感情,我們很容易就想到親情、友情、愛情,我們卻常常忽略一種感情叫基情,前蘇聯著名哲學家,法克尤謝爾夫斯基曾說過:問世間情為何物,驀然回首環顧,大嬸大娘無數……

紅筆朱批寫著“思想內容不健康”幾個大字,赫然畫著一個圈。許有晴不禁笑出了聲。

“我這怎麽就思想內容不健康了!”李鴻燦急忙奪回考卷,忽而拍案而起,忿然作色:“基情是多麽純潔的一種感情啊,怎麽人家曹雪芹寫的‘戀風流情友入家塾’秦鐘、賈寶玉基情滿滿就四大名著,到我手裏就四大糟粕了?不然也給個及格分啊。唉,害哥哥這次月考全班倒二。”

許有晴想不到李鴻燦看了紅樓夢,並將回目名稱背得一字不差,但又想到他全班倒二,倒一估計是難兄難弟李曉,不禁又笑了出來。

“唉,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也~小蘑菇,你說像我這種‘三點一線、不曠課、不早戀’的三好學生哪裏找,是不是。”李鴻燦轉過臉去,學著龔漪雲奶聲奶氣的語調。

原本暴露於老師口水和粉筆灰下,身處前線的小蘑菇龔漪雲,由於李鴻燦的身先士卒,退居二線,成了他的後桌。

龔漪雲沒停下手中的畫筆,用嚴肅的口吻,眼睛一瞪卻成了賣萌:“找死啊。又學我說話!你犬夜叉畫完沒。”

“那當然!”李鴻燦抽屜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紙。畫紙上,一只沒有牙的狗,了無生氣。

許有晴和龔漪雲見了畫,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笑什麽。笑鬼啊。我這叫抽象派。”李鴻燦接著說;“梵高!梵高你知道不?”

“對了。施憶呢?怎麽沒見他。”許有晴許久才停住了笑聲,小聲問道,見他們異樣的眼神,隨即將手中的稿子晃了晃,補充了一句:“我找他討論辯論會的事情。”

“啊憶不是去找你了嗎?”黃文佐從班級中間走過來,摸著自己三毫米的短發,一根根如同孔雀開屏般翹起來。

“我下來的時候怎麽沒見到他。”

“你找他幹嘛呢,可以先告訴我啊。”黃文佐接著說道。

“幹嘛先告訴你,怎麽不先告訴我哦~”郭宇飛像是從天而降的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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